2022年5月25日 星期三

亞馬遜通靈之旅:喝下薩滿熬煮的死藤水,不信邪的我才知道恐懼是什麼

亞馬遜通靈之旅:喝下薩滿熬煮的死藤水,不信邪的我才知道恐懼是什麼


沒想到,我就是那個通靈體質的人。


在南美洲原住民使用的奇楚瓦語中,「Ayahuasca」的意思是死亡與靈魂之藤,它能幫助人體排掉諸多毒素與病痛,並且幫助人開發肉體外的精神世界,達到與神交流的境界。秘魯城市利基托斯(Iquitos)正是死藤水的發源地,叢林裡的大樹有些就被死藤纏繞。說實話,原本嚐試死藤水比較偏向獵奇心態,並沒有太相信之前讀的一些背包客分享文寫的可能通靈、見到各種靈魂能量這些說法,大多背包客紀錄的實際體驗也沒有太強烈反應,只是有一些幻覺罷了。

自以為很科學的我,本認為死藤剛好含有大量的致幻劑DMT,這不過就是個有趣的幻覺與文化體驗罷了,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想像出來的。然而我卻真的接觸到了,肉體消滅後還存在的東西,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卻可以實實在在感知到的生命,有著整個叢林的龐大能量、可以分秒粉碎你的意識的靈體。我是個從來不信邪、不信神佛的人,直到現在。

這次說走就走的中南美洲行,因為買了單程機票,擁有邊走邊計畫的彈性,原本秘魯只排了馬丘比丘,但諮詢了環遊世界過的資深背包摯友們,決定一闖利基托斯周邊的亞馬遜熱帶雨林。亞馬遜名不虛傳,經歷了四天的叢林探險,包含地表最長的熱帶雨林空中吊橋步道Canopy Walkway、印地安部落、釣食人魚、抱樹懶與鱷魚、追粉紅海豚、叢林夜遊等體驗後,深深著迷於這個我不熟悉的世界,也因此決定待下來尋找傳說中的死藤水。

原本聽說到當地便可以打聽到,然而在利基托斯大街上問了很多旅行社和機構卻都發現並沒有這樣的行程,只有些私人說可以介紹個人讓你去體驗看看(聽說很多薩滿也是假的,根本沒經過幾個月訓練,或隨便調一些很淡的汁液讓人體驗賺點外快),或是美國和日本老闆包裝成的高級死藤水瑜伽排毒渡假村,但那偏離了體驗原始死藤水的本意。花了很多心力,終於當地的青旅老闆說他有個聯繫人,是他自己多年前去體驗過、充滿神秘色彩、叢林裡真正的薩滿。而這一次,恰好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全副心力都放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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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滿的名字叫羅倫佐(Lorenzo),祖父就已經是薩滿,從五歲開始服用死藤水通靈,也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天職,小時候就會自己消失在叢林中幾個禮拜,嘗試不同的草藥,當吸取太多人的負面能量與罪惡時,則會自己閉關到叢林裡散去黑暗。今年六十歲了,終其一生都在從事巫醫,為當地百姓治病與通靈。這樣的介紹,聽起來是不是很像包裝過的行銷故事?我自己原來只覺得聽聽就好,並沒有太認真看待……

由於羅倫佐只會土話和西語,也不會用手機,因此我主要是由他的弟弟喬治(Jorge)一家人(還有負責煮飯給我吃的太太和兩個一直嬉鬧的小女孩,在沒水沒電簡陋的環境卻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與會說英文的姪子喬(Joe)接待。從利基托斯搭一小時船到南邊一個亞馬遜小港口,再換他們家自己的木舟小艇半小時到他們的療養中心。說是療養中心,其實就是幾間木造比較大型的干欄式建築,上頭有完整的遮雨草棚,廚房裡頭有一台廢棄冰箱,但沒有發電機,另有大型的儲水槽接雨水洗澡。他們家方圓五公里內沒有別的人家,進行儀式時,太太和女孩們都會避開到其他村落的房子去,隔天早上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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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Johnny Hsueh提供

午後,在吊床上隱隱就覺得思緒微恙,這裡太靜謐了,只有無止盡的蟬鳴蛙叫,除了我們幾個人的氣息,剩下就是數以百萬計的動植物。快要七點的時候,在死藤水儀式平台上,我第一次見到羅倫佐薩滿,因為長期節食,他是個瘦小的老人,遠比他的年紀看起來更老,穿著破破的衣服和卡其褲,到處是髒污,叼著一根菸。我們握手打完招呼後,他就沒和我說過話,我們相視盤腿坐著,之間只有一根蠟燭,和我跟前的嘔吐盆與衛生紙捲。他表情非常陰沉,我直到此還一直覺得他只是想製造戲劇效果……

他用一個木頭小缽,裝了一杯死藤水給我,要我誠心祈求死藤水讓我摒除雜念、看到我想看到的。我這時倒是全心進入了,試著維持平靜然後一飲而盡,吞下了很濃稠的樹根藥草汁,但沒有想像中令人作嘔。喝下去的約十五分鐘內,我其實完全沒有感覺,覺得是不是我體重比較重,劑量不夠(後來才知道他的死藤水是這整片秘魯洛雷托〔Loreto〕流域純度濃度最高的,由死藤熬煮一整天而成),或是真的就是江湖郎中在騙騙觀光客。



直到我一陣反胃,舉起嘔吐盆開始吐,此時他滅了蠟燭,搖起枯葉做的拂塵,口中唸唸有辭開始念起古語經文,帶著古老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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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鍋熬煮的死藤水|Photo Credit: Johnny Hsueh提供

一吐完我的世界就開始旋轉,有紅綠藍三種光在不斷飛越,蟬鳴蛙叫被無限放大,直到我感覺完全躺在叢林裡。我試著睜開眼看,但著眼一片漆黑,當我閉上眼時,我整個人不住顫抖,薩滿他竟然直接出現在我的意識裡,那是一種讓人畏懼的存在,這一刻他根本不是人,而是行走在我靈魂中的能量,我完全無法理解到底人如何從另一個人意識裡冒出來,我無法聚焦他但知道他就在那裡引導著我……

他開始更有韻律地唱起來,我察覺四肢已不受控制,手腳像蜿蜒的小蛇一樣不斷擺動,還發出嘶嘶的聲音,我感覺得到我四肢是懸空的,旁人看應該就是中邪的樣子不斷擺動著,僅存的意識知道這樣很滑稽而詭異但完全無法停止,非常想翻過身卻做不到。

接著我開始隨著節奏、穿越叢林奔跑起來,一路跑到一個大草原,突然感覺到滿臉都是毛,我看不見但我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一頭獅子,有一種想吼出來的衝動,我用力發出聲音,發現正是米高梅電影開始前的那個獅吼聲,一個我的聲道不應該能出現的聲音。一吼完頓時雄心萬丈,感覺與叢林融為一體。

我急劇奔跑著,每當迷失方向就可以感到薩滿出現在我意識的某個角落帶我繼續走,中間我一共又再吐了三次,感覺把胃裡所有東西都吐光了,呼吸越來越和叢林的韻律一致,起始時甚是急促卻慢慢變得像青蛙一樣,漲起肺然後慢慢消去。偶爾薩滿唱完會停歇個一分鐘,讓我專心呼吸,掌握漂浮在空中的感覺,記得我一直想再往上飛,但只能停在離地一點點的高度再也上不去。意識斷片前,我感到寒毛直豎,有一股很強大的能量靠近,模模糊糊中我見到小時候倪匡小說裡看過的願望猴神,那是一隻巨無霸的猴子,臉上畫著各種顏色的塗鴉,莊嚴地出現而終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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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Johnny Hsueh提供

被叫醒後我被扶回我的床,整夜都還在迷迷濛濛,直到好像見到天亮了我才緩緩睡去……睡醒後,喬治和喬一起試著幫我解析我所看到的,他們說感覺得到我的感官比其他人強烈,其實大多數人第一次嘗試都比較像被麻醉的感覺,不會看到太多東西;但我是呼吸時而急促時而舒緩,四肢不停騰動,嘴裡時不時發出低語吼叫。

我說了看到猴神的事,他們立刻拍手說這旁邊住了一整群上百隻的猴子家族,其中猴王比他們家女兒還高大,是一隻約有140公分高的猴子,我們在儀式時,旁邊也一直有猴子在樹叢裡擺盪,很有可能是我游離的意識接觸到了猴靈……然而當我說到獅子時,他們說亞馬遜只有老虎沒有獅子,這可能就不是外在的能量,而是我自己心裡的渴望和投射。

折騰了一夜,他們問我要不要去洗滌一下心靈,要我帶著盥洗用具和衣服,步行到遠處的村落平靜一下。結果走到了羅倫佐的家中,白天的他依舊蒼老,但竟然是個和藹的老人,還會和他們說說笑笑,他家裡養了一頭南美食蟻獸、一隻大黑豬和同樣家家戶戶有的一大群雞。此時我已再也不敢小覷他,畢竟他是夜裡曾穿越進我的意識、連結我到彼岸的人。

羅倫佐說,我的感知特別強烈,可以比別人體會到、看到的更多,要我做好心裡準備,今晚的強度會比昨晚更強數倍。此時我又犯同樣驕傲自以為是的毛病,覺得可以體驗到比昨晚更強的感官饗宴,豈不妙哉!

談了一會過後我便和喬和喬治的太太女兒們一起到左近瀉湖裡洗澡,喬說他們原都是直接赤身裸體下水的,怕我不自在所以女生們很自動地穿著衣服洗,這是一灘村落旁大樹間的水堀,據說這些樹根都性寒,因此水特別冰涼沁骨,確有舒緩身心與醒腦的作用。午後,我再度在吊床上昏昏沈沈睡去……

誰知道第二晚的通靈,把我整個界限都打開了,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敬畏和恐懼,離開叢林數天回想起還不寒而慄,不知是不是生命在教會我大自然的力量和我的渺小。至今我嗓子還是啞的、記得我發出了猩猩一般語意不清野獸哀嚎的聲音、四肢上還有自己捶打地面的傷痕與血漬,手臂削去了一片皮。重來一次,我有可能沒有勇氣再回到第二晚,一個我滿臉被淚水浸濕、哭求著放過我、意識完全要被動物靈魂侵佔、此生最極致恐懼的一晚。


沒想到,我就是那個通靈體質的人。

亞馬遜河是全球流量與流域面積最大的河流,流量比全球後七名河流的總和還要大,支流數超過一萬五千條,長度則是與尼羅河尚有爭論,非一即二,為全球最原始且物種最豐富的熱帶雨林。而裡頭,藏著很多人類從未認知到的動植物生命與能量。這似乎是小時候自然科學課本會告訴我們的常識,然而在生命這一個命題上,遠遠超出我原來的想像。

因為我清清楚楚地見到了,正確的說,我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視覺沒有給我任何輸入,但完全開啟的感知卻接觸到確確實實的靈魂與能量,而且,類似於台灣民間傳說中的魔神仔,我曾經被那些靈魂佔據。

傍晚,喬治(Jorge)的太太煮了一碗簡單的麵給我吃,原以為他們是為了死藤水儀式才準備特別純粹的食物,然而他們平常就只進食兩餐,而且多半是白飯配水煮蛋、魚湯配香蕉這樣的簡單組合。我在吊床上昏睡了一會,對即將嘗試第二次死藤水的夜晚來臨充滿期待。大概是初生之犢第一次看到另一個世界後的興奮滿溢。後來試著解讀,第一晚我化身獅子的投像,是個極度自我與驕傲的象徵,大自然與薩滿似乎也察覺了這一點,有意要抹煞我的銳氣,讓我徹底體悟到自己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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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七點的時候,我再度關掉手機,回到死藤水儀式平台上的同一個位置。薩滿羅倫佐(Lorenzo)回到昨晚那個臉頰凹陷深邃的狀態,我發現我無法將他與我白天見到的老人連在一起,他散發出的氣場完全不是同一個人,笑容收斂,隱隱有些莊嚴。他簡單說了一段話,喬(Joe)替我翻譯說,今天你將喝下更多的死藤水,你必須誠心祈求它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不要抗拒,你的抗拒將是毫無意義的。此時我對抗拒這個字還相當懵懂。說完,他再度倒了一杯死藤水在木頭小缽中,看得出比昨晚還要滿。

我平靜下來,一飲而盡。打坐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法像昨日一般專心,一直在想著昨日所見的幻像,那獅子不可一世地吼叫與奔跑,我發現我的思緒開始分岔,薩滿與我間的燭火也越發模糊。一陣反胃感襲來,我連忙捧起嘔吐盆,但只嘔出了一口樹汁,噁心的感覺持續我卻無法再繼續吐。薩滿拍熄了燭火,在完全沒有光害的叢林裡,世界又陷入絕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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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Johnny Hsueh提供

古語經文與枯葉拂塵的沙沙聲開始傳來,我明明聽不懂他的語言,但卻明顯感到他今天呢喃的與昨天不同,情緒更加強烈,很快就開始加速。明明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但這次的旋轉卻讓我沒有著力點,我的意識不斷翻滾,不斷加深作嘔的感覺,本來試著躺下卻發現無法控制自己的肌肉。隱隱約約薩滿的吟唱越來越帶有巫毒的邪氣,我感到很不安、皮膚表層非常冰冷且毛骨悚然,不斷地大口呼吸,終於我抄起嘔吐盆往裡狂吐,明明看不見但感覺到我似乎吐出了黑血,弔詭的是,我沒有聽到液體落底的聲音,我試著睜眼只覺得我捧著一個無底洞,突然我的下顎不自主地用力,舌頭伸長,好像一頭蛇一樣發出詭異的關節嗑啦聲,然後從嘴裡持續滴出黑血,一滴一滴,同樣,沒有聽到落底聲。

我終於倒下,黑暗中感覺得到蟬聲和蟾蜍聲被無限放大,一直在我的鼓膜振盪,我有一種在日本鬼故事的竹林裡的感覺,明確地感知到旁邊有大量的動物靈包圍著我,昨晚的黑色變成白色,感覺到一個巨大白色蝌蚪狀的靈體出現在我的意識中,一開始我還感覺自己有一小片彩色的光亮,似乎是我自己的靈魂,但那個白色的蝌蚪越來越大,我好像看到淡淡的血漬點在其上,讓我感到深刻的無力感與害怕。腦海只剩下嗡嗡聲,接著我的光亮開始萎縮,好像我整個意識被吞噬,我開始感覺不到我自己,完全被祂侵吞佔據,我的呼吸也消失了,我想要大叫卻完全沒有聲音,也找不到我的四肢,記得我看到自己剩下最後一個光點,然後消失,整個白色的世界只剩下恐懼。



我胡亂揮舞著但卻沒有任何物體或感覺讓我揮舞,薩滿倏然在我的意識中打開一條裂縫,我好像找到了一些些自己,拼命地想要抓住,但卻沒有著力點,我開始瘋狂地尖叫(一種我的聲帶平常已經發不出的聲音),一開始只是意義不明的嗚咽聲,直到我清晰聽到自己瘋狂地哀嚎吼叫出來,然後感覺到我的雙手正死命拍打著我自己的頭部,拼命地發出巨大啪啪啪的聲響,深怕我自己消失。

突然我看到一些些光亮,但放眼望去我的眼睛被淚水浸濕無法看清,我聽到喬和喬治拍著我的背然後輕聲說「Calm down, it’s okay.」,似乎是他們拿著手電筒照著我的臉,我向抓住了浮木一般,突然回到了人間一剎那,大口喘著氣並無法抑止地哭泣,但接著他們卻又把手電筒關了,我好害怕過去已知的一切離我而去,卻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事物,薩滿用他鏗鏘有力的咒語拖著我的意識回到白色。我再度化身成一頭吐著黑血的蛇,頸部以不自然的角度對著無底洞嘔血。

我不斷往黑暗裡墜落,薩滿在我意識一個小角落唱著,他像是一個光點游離在我的感官中,直到白色的蝌蚪狀靈體再度出現,瞬間侵吞我的自我,我感到無法言喻的恐懼,有時我會察覺到一些些四肢的掌控能力,模糊中我向地面用力捶了無數下,希望藉由痛覺把自己帶回來,手腳劇痛的時候我會感覺自己短暫回到人世。轉瞬,再度感受不到自己,一種巨大的嗡嗡聲把我填滿,我彷彿看到一抹白色蝌蚪的微笑,我成為了祂,祂成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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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附在樹上的死藤|Photo Credit: Johnny Hsueh提供

經過第一天,我以為自己稍稍掌握類似於操控夢境的能力,但原來我的驕傲與意志力如此不堪一擊。每當我奪回一點點自己,我就感到淚水不斷噴出,不斷試著哭喊,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都是幻覺、我還好好的。下一個瞬間,我就只剩下一團恐懼,接著完全感覺不到我自己,成為祂。我好多次試著回想自己的名字,覺得這樣就能把我的意識帶回來,保有自我。然而,掙扎與抗拒轉瞬而逝,我忘卻了自己的名字,甚至下一個瞬間我就沒有了回想這個念頭,自始至終都沒有成功憶起,我是誰。

唯一沒有變的是薩滿穩定地搖著落葉、吹著口哨和旋律,從前一天沉浸在他的引導,打從心底慢慢萌芽的尊敬,到此時我聽到薩滿的聲音只覺得無比害怕,似乎一直在和我說什麼,要帶我到我不願面對的內心深處,我不斷求他停下來,但他卻完全忽視我,讓我持續前進,讓我被陌生的動物靈體填滿,似乎要讓我徹底面對並釋放自己的恐懼、委屈、悲傷與憤恨等情緒。好幾度覺得自己要走火入魔,甚至有瀕死之感,好像只要放棄、停下來,自己就會消失在世上了,一抓到一點點力量我就開始竭力地吼叫,然後用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臉頰。

再度有一團強光照著我,喬和喬治輕拍我、對我說著話。「Hey man, calm down, it’s okay.」,他們拿著水瓶對著我的嘴,我半自動地吞了幾口水,接著抱起嘔吐盆又開始狂嘔,我記得我想和他們說不要關掉手電筒,但來不及我立刻被薩滿的聲音拉回去,不斷墜回那個只有蟬蛙與白色靈體的空間。這樣的拍打叫醒據他們說共有四五次,因為聽到我喊到聲音要破了、而且一直捶打怕我傷到自己,便反覆把我拉回來。

我感覺自己整個意識被打開,沒有任何防備與抗衡能力,只能任由他們進出控制我的神經和靈魂,彷彿是闔不起的天眼。我只是一具傀儡,而薩滿如操偶師般,讓我懸在空中被侵入。好幾次我覺得經歷那極度恐懼後,我的精神已經到極限只求趕快斷片,但我卻始終無法如願,龐大的動物靈能量不斷在我的容器內遊走,無窮無盡,反覆讓我面對恐懼,好幾度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只剩下祂,感覺到的只有祂,連試著呼吸發現都只能透過祂呼吸。我感覺自己是一頭弱小的野獸,潛意識中浮現更原始的猩猩形體,沒有半分驕傲,沒有語言能力,只能低吼哀嚎,只能跪求祂、敬畏祂、服從祂。

最後一次我在被自己拍打頭部的劇痛中被手電筒照著,我模糊地被他們架住雙手,喬輕聲說著「It’s over, take some rest now.」,我記得我滿臉淚水、視線無法聚焦,不斷發出小狗被踩到的嗚咽聲,語意不明無法完整傳遞訊息,意識渙散彷彿自我已經被擊潰,只是不住喘氣。他們用水瓶灌著我,我的嘴角卻無法閉合,水不斷漏出和著我的淚水與汗水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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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儀式後在身上留下的傷口|Photo Credit: Johnny Hsueh提供

再度醒來時只剩下他們倆人,薩滿早已不知所蹤,他們問我是否有辦法行走,我試著走了一下但不斷軟腿往前摔,於是只好由喬治直接扛著我的肩帶我蹣跚穿過樹叢,回到床上。夜半,只覺得臉和手腳都在隱隱作痛,只要一閉眼,都還可以感覺到靈體靠近,也很明確地感知到很多動物的能量就在附近,但恐懼已慢慢消失,漸漸回到我自己的呼吸,知道自己是誰。直到天明,我才又緩緩睡去。

終於爬起來的時候,恍如隔世,似乎從死亡邊緣回到現實,完全無法下嚥食物,把我的水煮蛋都給了小朋友。喬治說我的感知是開始通靈的人可能會出現的情況,死藤水如果完全打開了你的界限,你會感覺到和萬物與其他靈魂融為一體,但因為必須將控制權交出,會沒有了自己,一開始消失的感覺會令人害怕,很多人會展現出極度的恐懼,甚至有人在無意識下爬起來跑走過,但只要像禪定般完全交出自己,其實是不需要恐懼的。喬說一開始聽得出我大喊No。後來越來越模糊,他們說我應該是開始喊我的母語,而我清楚記得我發出語無倫次的:「我不要!」接著則再也無法發出完整語句,只剩「嗚!要!」這樣的呢喃。

與其說是通靈,我比較像是成為一具媒介軀殼,被祂佔據,雖百般抗拒但徒勞無功。因為太劇烈的肉體抗拒,我的臉經過一週都還是浮腫帶有諸多黑色血痕與瘀青,無意識時自己奮力地拍打讓臉上的微血管都爆裂開了,四肢也有諸多撞擊傷口。如果我願意把自己交給大自然,就可以避免的,畢竟動物靈並不會傷害我,只是自然地在我與他們接觸到時浸入我,共享我的能量。喬治說羅倫佐自己經過多年的修行,已經習慣在那個狀態下成為別的能量,或讓叢林的能量直接灌滿他。

回首那份恐懼,仍心有餘悸。那是一種絕對的力量,不容挑戰的力量,我並沒有如某些人看到一些預言或未來,也沒有快速地回顧自己的一生,而是很直接地感覺到叢林裡的靈體能量,從感知到,到被祂佔據而結合。一直在想那個白色蝌蚪狀的靈魂,是不是就是亞馬遜生命的一個總集,才會如此浩瀚沒有盡頭。可能是我有太多的驕傲和自我,在面對消失時,才會有這麼絕對的恐懼,才會認知到自己在大自然的能量前這麼渺小。

兩個晚上,我都以為過去了十幾個小時,然而,他們卻說我在儀式中不過兩個多小時。在身體完全消失的時候,我卻覺得意識不受束縛地持續活躍,甚至比原來的感知能力更為強大無數倍。曾有研究指出瀕死時人體的DMT會大量釋放,能感知到平常看不到的彼岸,我不知道薩滿是否就是藉由DMT的能量,穿梭到別人的意識中。這三天兩夜過去,我不得不相信肉體外的靈魂存在,看不見、摸不著、卻感知得到,也有人說DMT就是人類的靈魂,那死亡會消失的21公克。

儀式結束後,死藤水的效用才真正要開始發揮,我的感知將比以前更敏銳,也有可能體悟到過去從來體悟不到的事物。或許一段時間之後,我才能知道自己有了什麼具體改變。他們歡迎我,每當忘記大自然的能量是什麼樣子時,就回來找他們,不是肉體回來,是精神回來。

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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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7日 星期六

剖腹的生辰八字到底準不準?

剖腹的生辰八字到底準不準?
  關於剖腹生產,大家比較關心的不外乎是這個生辰八字究竟準不準?在我多年來實際的論命與印證中顯示,自然生產的八字契合度與可信度極高(不論是催生多久或是提前出生,因寶寶在母體內是有靈性的,它會自行選擇對他最有利的時間或是他自己希望的時間),即便許多出生時辰不確定的命主也有方法為其推估是幾點鐘出生。至於剖腹生產的命主就有幾種情況了,特別是目前剖腹生產的比例持續增高,我在月子中心的講座就經常詢問媽媽們是自然生或剖腹生,常常就是將近一半的機率為剖腹生,這與現今國人普遍較晚婚或身體因素有極大關係。歸納剖腹生產的八字準確度可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一 原本就要剖腹而沒有刻意選擇時辰,一切以醫師建議與胎兒狀況為依據,當然這也包含原本預計自然生產卻遇到不可抗拒之突發狀況不得不臨時改以剖腹以求安全的情形,這樣的生辰八字與自然生產一樣相當準確。
二 由孕婦自行選擇時間,這其中讓我非常意外的是~許多是由家人翻農民曆上的吉日吉時為依據請醫師剖腹的,(擇日剖腹不是這樣選的!)不過寶寶自有靈性,若選擇的時辰是寶寶可以接受的就配合,不然也有很多比例是寶寶會提前出生或因其他因素延後出生,我也印證過一些如此剖腹的實例,若寶寶如期剖腹的這個生辰八字實在太過不理想時,寶寶會想辦法避開這個時辰的,不過這畢竟是家人有主導性但又並非刻意造命,這樣的生辰八字準確度就會略微降低,但仍是可以印證的。
三 請命理老師擇日剖腹,這就等於是為寶寶來造命了,這基本上存在許多問題與盲點得另闢一文來說明。總歸言之,用當今命理界擇日剖腹的觀念與方式造就出的命造多半不符合時代所需,或者不能與家庭實際環境吻合,而在實際的印證中部分是可以印證的,但許多是準確度相對較前兩者低甚多甚至不能印證,這就要看是當初以甚麼樣的方式來選擇剖腹的時辰,以及寶寶是否要配合這個命造如期出生了。我曾遇過命理同業這樣實際的例子:有人家的長輩指定非大富大貴的八字不生,堅持要為媳婦選這樣的命造來剖腹,而這位媽媽身體狀況良好原本是可以自然生產的,好不容易找到這樣的日辰卻早於預產期整整一個月的情形,而他們家人也特意安排醫師來配合,卻人算不如天算,這位媽媽在準備剖腹前一天,在浴室不慎滑倒而早產了!不得不說一切都是上天註定莫要強求。
  最後仍是要強調,自然的最好,能自然生產就自然生產,我個人也從不建議別人剖腹生產,若是請我擇日剖腹我也會問明原因,若真是原本可以自然生卻為了想造就富貴命的寶寶來擇日我是會婉拒的!